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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回国

第1章 回国 (第1/2页)

1939年,秋。
  
  北平的学生与工人运动并未因恶势力的镇压而减少,相反,他们如飞蛾般执着于那盏灯火,眷恋光明。
  
  惊雷后少不了倾盆大雨,大雨将街上洒了一地的宣传单打湿,纸张糊成了一团,软趴趴地倒在雨水里。地上的鲜血混合在雨水中,流进地下排水口。
  
  运动失败,学生被捕,工人惨遭杀害。警察特务们大肆搜捕抗日份子,北平、上海多个联络站被毁。
  
  上海,夜。
  
  一个被追捕的男人,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腹,喘着粗气忍痛把怀中的信件匆匆塞进邮筒。他欣慰地钻进一旁的弄堂,拉响手雷,与追赶过来的特务们同归于尽。
  
  数日后,一封信送到闻思齐手中。送信的邮递员操着正宗的北海道口音,把信递给他,擦擦汗道:“思齐君,家里又来信啊?”
  
  闻思齐捏着信微笑着点点头,道了谢,转身关好门上楼。信纸一片雪白,他点燃蜡烛,将纸张小心地放在火上面来回烤,没过多久,一排排字整齐地呈现在面前。
  
  信中内容不多,一则是让他速速回国,急需协助组织重建上海地下情报网......
  
  二则,进入汪伪76号,协助日军搜集情报、占领中国......
  
  闻思齐看着手中的信,思绪复杂。他既激动可以回国战斗,但又怕回祖国。国内动荡,遍地血雨腥风,他怕面对千疮百孔的祖国与流离失所的人民。
  
  短暂的迟疑彷徨间,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。他把信纸烧掉,看着信纸一点一点化为灰烬。
  
  即使中华大地上满目疮痍,也是他的国家啊......
  
  是时候找藤井三郎谈谈了。他想着,拿起了电话。
  
  假如我的信念随着我的心脏的跳动而动摇,那是可悲的。
  
  董羽丰此刻脑子里一直浮出这句话,内心无比煎熬。
  
  老李告诉他,这句话是席勒说的。
  
  老李喜欢席勒的诗,他常教董羽丰认字,还送给他一本《席勒诗选》。
  
  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董羽丰面前,来人的声音带着阴翳的冷,“还不说吗?”
  
  “没呢处长,这家伙骨头硬得很!”
  
  董羽丰像条死鱼一样被吊在刑架上,嘴角的血一直往下滴,血花在水泥地上溅开,险些溅到赵子岩皮鞋上。赵子岩厌恶地退后一步,掏出上衣兜里的帕子捂住口鼻,审讯室的腥臭味令人嫌弃又恶心。
  
  两名警员把他架下来放到电椅上,有人开始卖力地摇着电椅手柄,电流穿过董羽丰全身,他痛苦地痉挛着。电椅旁的灯泡越来越亮,电流持续加强,审讯室的电灯渐明渐暗。
  
  董羽丰脑子一片空白,他觉得自己生不如死。电流经过他的皮肤,像要把他的皮肉和骨头剥离一样,像是随时会丧命。
  
  丧命?不,不能。
  
  朦胧中,董羽丰看见了远在陕北的母亲,她站在村口,远远地叫他回家吃饭。那碗母亲熬的红薯粥,他好多年没有喝到了。从参加革命的那一天,他就立志做一名不怕牺牲的战士,即使临近死亡也要不屈不挠。但现在,他觉得在陕北穷山沟里做一名庄稼汉也挺好的,他开始无比想念那碗滚烫的红薯粥。
  
  遍体鳞伤的董羽丰身上的粗布衣像是在血水中浸泡过一样,血水顺着电椅往下淌,打在水泥地上。赵子岩捂着口鼻“啧啧”了两声,带着惋惜的眼神看了他最后一眼,抬脚就要出门去。
  
  “我说......”
  
  赵子岩转过身来,眉头一拧,“什么?”
  
  摇手柄的警员停了下来,电椅旁的灯泡不亮了,身旁的小警员立马拿起笔杆子,等着他做笔录。
  
  “我可以告诉你们名单......”
  
  一双扎着白色绑腿的脚从审讯室门口悄然离去,步伐慌而不乱地朝办公楼走去,一路上脸上保持着镇定的微笑跟熟识的警员打招呼。进入办公室掩上门后,他拿起话筒急速地转动电话转轮。
  
  与此同时,马里昂咖啡馆电话铃响起,服务生接了电话便冲店内询问道:“哪位是曾先生?”
  
  一名身着长衫的男人从窗边站起,一边走过来一边和气地说:“是我的电话,谢谢啊。”
  
  打电话的警员心急火燎,突然门外响起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,有人拍门喊道:“陈声,快开门!给我出来!”
  
  陈警员回头看了眼那扇门,从腰间掏出手枪,他决定守好最后一个岗位。
  
 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子愉悦的嗓音,像是跟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,“陈声,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,我等了你一下午怎么没来?”
  
  陈声语速飞快地说:“山茶滞销,另寻路径。”
  
  曾里元心头一凛,电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匆匆被挂断了。
  
  警员们破门而入,陈声朝他们开了两枪,击倒了两名警员,但枪林弹雨,寡不敌众,陈声最后倒在血泊之中。
  
  曾里元挂了电话,心下一沉,急忙从咖啡馆离开。
  
  每周五曾里元都会在马里昂咖啡馆等陈声进行情报交接。自从董羽丰被捕后,他劝陈声撤离上海,可陈声说他要留下来静观其变,要是董羽丰叛变,他可以第一时间告诉组织,避免更大损失。他们也定好了危险信号,那句“山茶滞销,另寻路径”代表他这条线暴露了,需尽快撤离。
  
  他也知道,那句话也代表他回不来了。
  
  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,死亡是常态,严峻的斗争形式并不能给他们太多时间悲伤。
  
  “先生,坐车吗?”一名黄包车夫拉着车,期待地看着他。
  
  曾里元稳定心神,上车坐稳,对车夫道:“去恒山书店。”
  
  “去恒山书店!”同样的话在警署响起,一窝蜂警员拿上家伙什奔下楼,发动车子。
  
  赵子岩上衣警服敞开,里面穿着白衬衫,警帽也不戴,平常个性随意惯了,没人敢说什么。出发前他想了想,还是将佩枪放回抽屉。
  
  二队的队长从对门探出头来,神秘兮兮地问道:“赵队长,又有任务啊?”
  
  “嗯,去抓共党。”赵子岩看也不看他,径自出门去。
  
  恒山书店坐落在四马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平常店内冷冷清清,偶尔会有几个学生或粗布衣衫的人来翻翻书。周围邻居都叫店主老李,他约莫四十岁,体态偏瘦,常年戴着一副老旧眼镜,看上去有股文人的样子。
  
  今天的生意依旧冷清,老李闲来无事蹲在门口给他的两盆月季修剪花枝。曾里元下了黄包车,喊了声:“李老板。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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